Thursday, 26 January 2012

北京‧擠

 
今趟在北京,要找地鐵,是逼出來的。

前兩次到北京,不用找路,在旅店門口跳上朋友的車子便是,沒有想過,原來京城也有地鐵,說來慚愧。

由東城區到西城區,從 google map 看,不出十公里,的士應該不貴。順便 print 了張地圖,怕自己土話不靈。的士找了三次,都說看不懂地圖。零下五度,便找地鐵。
北京地鐵站易找,旅店前轉過彎便到,滿心歡喜,可是進口處的寒傖,心又涼了半截。怕進了,出不回來。此刻,才懷念 MTR 起來。

這種感覺,以前在上海也有,已經是浦東發展區了,地鐵站口多是寒傖,跟大都會不襯。北京人樸素我知道,今天盛世有點 unbelievable。回頭也難,唯有繼續探險。想堂堂首都,地鐵站總會有路線圖吧。以前在倫敦住過,路線怎多也難不倒我。


北京地鐵的佈局,很像倫敦,教我放心。

中心走線,由東至西貫穿市內主要景點,王府井、天安門。由南至北,以兩條主線貫穿東西兩側,像個〝井〞字。聰明的地方,是圍繞著市內心臟地區的循環線,多點轉線,簡單方便,不易走失。北京地鐵始動於 1969年,比英國人建的世界第一條 tube 晚了一百年,卻青出於藍,果有 metropolitan 風範。只是不明白,路線圖掛得那麼高,姚明怎會坐地鐵?(其實,大部份都很 user-friendly 的,這個是異品,所以就拍下來。)

找了要去的站,暗暗地練好拼音,買票時還著意說多幾次,售票員忙著點頭,好不耐煩,也不見他按了甚麼鍵子,收了我兩塊錢,從手上的一疊車票,派了一張給我。後來跑多幾趟,才知道在北京坐地鐵,任何路程,皇恩浩蕩,一律兩元。就這樣,就原諒了地鐵站出入口的寒傖。MTR 的美侖美奐,乘客是要付鈔的。

可是,和 MTR 一樣,北京地鐵,還有不可原諒的地方。
MTR 不是世界領先,起碼握手環還未掛上廣告;首都的勇猛得多,能夠掛上的、能夠貼上的也有廣告。乘客像北京鴨,廣告硬啃。北京車費平宜,可能要賣廣告補貼。香港車費出名的貴,還要我們眼睛受罪。列車像個妓女,身體賣得就賣,每一寸都是錢。在香港,電視免費,因為有廣告,為何地鐵還要收費?看電視還好,廣告時間,可以如廁。(說來,很多北京地鐵月台,都有廁所,只是濕暗。)

大抵,廣告公司的老闆不用坐地鐵,車廂那麼擠,回家那麼倦,誰會看廣告,看了心情怎會好? 
Stanley Kubrick 的經典電影〝Clockwork Orange〞中的主角是個暴力青年,醫生的治療方法是強逼他每天不斷地看暴力鏡頭,連眼皮都上下勾起來,不得合眼。最後,青年不單只對暴力麻木,對世界更是。
地鐵無處不在的廣告、訊息,幸好我們還能合上眼睛,任它們霸佔視覺空間,人只是擺設,廣告看著我們。

視像空間單一化,我懷疑,就是現代人對環境冷漠的原因。旅程讓我們思考存在的變化,滿是商業催逼的地鐵旅程,不斷提醒我們:「你,只是個消費者;我,只關心你的錢包。」

有個京城朋友說過,搞娛樂到上海;搞文化到北京。王府井有頂大的書店,在北京地鐵,卻少人看書,看的都是手機、iPad、或自己的行裝。

 文化,在北京地鐵,似乎給擠走了。


 1950 年代初期,新中國政府要拆舊城牆,其中一個理由是要擴建車路。當時人口不過四百萬,汽車不多,有的都是腳踏車,當時的領導人果有遠見,料到今天京城會擠。
 
2011 年的一次人口普查,北京常住人口已逼近二千萬,跟倫敦看齊,人擠車堵。我在倫敦時,很多人還可以看書、看報。擠,不是藉口。
 
京城可能有點特別。十年前五個本地人有一個外來,現在 三個中有一個。北京地鐵多行李,我本來以為是春運的關係,但很快便發現,往返北京火車站的路線,行李都那麼多。
 
像香港,北京地鐵站的月台都劃有進出區域,好讓停車時到站的乘客先下車。我的經驗裡,京城列車停站,五次只有一次對得準,反正都擠,上車下車都不讓,煞是熱鬧。有趣的是,推推踫踫,卻沒聽過惡言相向,大概京人真趕,沒時間吵架。
 
可能,北京還有點文化擠不了,生活如常,罵也沒用。北京地鐵班次不及香港的密,罵娘聲比香港少。
 
擠在車廂裡,最有文化的還是後面準備下車的會輕叫一聲「下車」,前面檔路的讓不讓路,也沒怒言。唯有左逼右退地讓後面要下車的推出車廂,過程自然、快捷。我也從未見過有人下不了車。很快,我便掌握了其中奧妙,不慌不忙,只要擠得位子,靠群眾力量,便不會走站。
在北京,坐地鐵,都是逼出來的。


 
 


 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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