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11 January 2012

酒鄉的靜

說來算是敝鄉,當抵達 Napa Valley Mario 告訴我身處 St. Helena 而不是  Napa 甚麼時,我還以為難逃中國人的宿命,老是給洋人〝賣豬仔〞。倦了,也懶得去琢磨,週圍的靜諡,也不怎嚇人,只是寒意逼人,倒頭便睡。
一夜無事,醒來精神少有的飽滿,順著冬日晨光便走。小屋近處原來是小型火車站,我說〝小〞其實真的是小,連月台也沒有,不用說售票大堂,只見一架車卡呆立一旁,便意會到這條路軌應是載貨用的,幻想著火車滿載美酒穿鄉過市的景象…….後來,Mario 告訴我,火車已少用,運酒的是 trucks,跑公路。
現在說在 Napa Valley 坐火車是在 Napa Valley Wine Train 上一邊享用美食,一邊飽覽窗外酒莊美景,在旺季時才有。他還笑說:” You’ve come in a wrong season” 。我暗想,還是喜歡你的 Merc-G,上山下鄉,沒有四驅,怎跑?
St. Helena 活像是西部牛仔電影裡的小鎮模樣,主要是木柱木扳的两層樓房結搆,只是沒有簡陋破舊的感覺。馬兒牛仔不見了,換了是名車和名厨。鎗聲,當然沒聽到,早上,連囂喧的趕路聲也聽不見。我懷疑眼前的只是一幅市政廳大堂掛的一幅紀念照。後來有一次,Mario 扯著我往市政廳,給我看大堂的一幅舊地圖,說有天他發了達,第一件東西他要買下來的便是它。我看到十年後的 St. Helena 鎮長。
St. Helena 聽起來似是個地中海小鎮,跟她的西部牛仔形象有點不乎。Mario 也說不出個所以然,可能這裡早期的移民多是意大利人。事實上,Napa valley  開發成為酒鄉以前,在 17 18 世紀期間,曾受西班牙,以至後來的墨西哥軍隊佔据過。Napa  這個名字,亦是西班牙人將當時的〝紅蕃〞土語 “wappo”  漸轉而成,意謂〝勇敢〞、〞英偉〞。
這些歴史資料,在市政廳的展示便可讀到;但我一向以為,小鎮的往事,應在小鎮的書店找,尤其是舊的。
St. Helena  的大街竟然給我找到一間,內裡書架滿滿擠擁在丁方三、四百方呎的舊室。店主約五十歲過後,全身穿黑,除了鼻樑上的眼鏡,活像是 Annie Leibovitz 鏡頭下的 Susan Sontag。她耐心地聽著我說要趕快認識酒鄉的歷史,便建議我讀一本〝NAPA〞,可是怎說也不給我拍照。
拿著厚厚的〝NAPA” ,想找個咖啡店坐下來細看,順著陽光走,不期然看到一座黄黃石磚砌起的屋子,兀自享受著陽光。近時才看到名字 “Terra” ,記得在新加坡時看過一本精装的 cookbook, 捨不得買,只記得封面的餐廳照片跟眼前一樣。訝然得像走進了幻境,好,今夜就來嚐一嚐酒鄉的頂級名店,一邊看書,一邊美食。想必是金融海嘯的關係,當晚的客人只有我和另外三、两枱。

就此,吃了一道平生最美妙的 Black Cod,魚皮煎得金脆不用說,最耍命的是,雪白的魚身烚得僅熟,flake by flake 的在口中慢慢溶化,添上日本清酒煑過的木魚汁,含蓄的配搭,互相輝映。店主/主廚是日本人,聽我讚好便走出來道謝,沒有溢辭,謙抑得像深海的魚,我開始相信,日本人最懂得魚。
其實,那天早上,我已給餐廳小窗的陽光吸引,站了良久,光羨慕窗內的人的幸福,沒有留意它的名字。拍了張照片後來也給一個介紹 Napa Valley 的網站採用代表 St. Helena,茫茫千里,總算有個知音。

連夜讀著剛買的”NAPA” ,瑟宿在牀上,他鄉的往事,夾雜著自己的憶記。此刻,酒鄉的無聲,不知是久違了的寧諡,或是總不曾離開過的,寂靜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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