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廟內掛著的牌匾,說廟建於清光緒十七年,1891年,英國人來了已經 50 年,村民還記掛千里之外,紫禁城的皇恩。
可以想像,村子遠離殖民政府的權力中心,村民日出而作,自成一統,英國人忙著建設維多利亞港兩岸,石澳避過了高樓大廈、車水馬龍。
石澳的天后廟前有一堂空地,是村民的集散地,假日喜慶,村民夾雜著遊客,地道的嘉年華。

2009 年的天后誕,因為大學的一個人類學的 project,才跑來拍照。在場觀禮的人頭不多,且多是中年以上,才記起,以往老標介紹認識的村民朋加友,多滿臉風霜。連上學都要出城,何況工作。
跟村民圍起吃午飯,座中結識了容先生,
容先生家住石澳村隔鄰的大浪村。石澳村小,獨力辦不了天后慶典,還要大浪村,和山腰上的鶴咀村才成事。
答應了容先生午後到他家探望,聽他的往事。
26 歲,容先生隻身從潮州坐船過來石澳,那時,1948年,還沒有陸路,中國兩個黨軍打得厲害。原本是漁民的容先生,好會水性,便當起了救生員,吃英國人的糧,上司是洋人,不懂戲水。
那時,石澳前灘泳客不多,來的多是一雙一對,紅男綠女,尋找浪漫,泳術卻差。容先生救過不少人,有一次差點連自己也幾乎給遇溺者拖往深海。驚恐過後,救生員怕了海,攜著妻子在灘上賣小吃。可是生意不好,石澳村的屋子住不起,便搬到現今的大浪灣,種菜養豬,生活倒還不錯。說著有勁,他指著圍外,說他的兩個孩子,都是靠那塊田養大的,還高興地告訴我,明年,他的大兒子便要退休,吃政府的長俸。「在香港,打政府工才有前途。」容爸爸說,滿足地。回頭看到容老媽在做家務,幸福帶著泥味。
容先生是 Ray 老爸的同輩,記憶中,葉老爸是個很捧的村長。「英國佬唔理石澳村民,因為石澳唔係新界,亞全 (村長)成日要同政府爭取,一做三十年,冇佢石澳冇今日。」我本以為他愛屋及烏,喜歡世姪亞 Ray。「佢要娶個法國妹果陣,亞全都冇所謂,但係亞 Ray 就死都唔肯喺天后廟前擺酒,激死老豆,我聽亞全講過,早知將送佢去澳洲讀書 D 錢買屋好過。」我想起了 Ray 的明星。
「不過,Ray 近幾年都為石澳村做左 D 好事,天后誕佢都有幫手籌錢,可能年紀大,人老了,都係鄉親最好。」我記起老標也說過,葉老村長最恨兒子不肯接他的棒,作村子的頭兒,為村民爭取福利。
Artist 加 business man,誰可以說甚麼。可幸的是,野孩子還愛家鄉,Ray 做的,只是讓石澳的屋子更秀麗。最終,Ray 還是個孩子,石澳村是他的 playground,他就是比誰都幸運,可能是天后娘娘的眷顧。
公平地說,1970 年代,Ray 回家時,確實看到村子的老化,問題是,中國人造的建築,都只視作 transition,到世外才說。Ray 把一式呆扳的村屋改建得繽紛,就是讓住著的人感受,人間樂土。
告別容家,順道到沙灘走走看看。

回到石澳前灘,待小擋子忙過後問檔子主人從那裡來,都說是異鄉人,檔子擺了差不多半個世紀,每天賣的都是一樣的東西,「遊客鍾意」,老闆沒有兒女,兩口子,還要幹活。
搶在前頭,我買了檔子著名的炒麵,吃了,味道不是絕頂,歲月的滋味卻濃。
我想,歲月怎好,人總會老去,可以做的,弄點美味,留給剛來的。
石澳村裡,天后娘娘,你會保祐,賣炒麵的小檔子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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