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turday, 5 May 2012

花事

自南京返,都兩週過去了,香港的天空還沒爽朗過,〝蒓鱸之思〞隱現心頭,偶爾思念金陵。
說來也是湊巧,獨自躑躅南京時,接舊上司H电郵,說她花圃自耕的茴香早已春熟,相約到其家中弄個茴香宴。寓居新加坡時,茴香易買便宜,多以紅椒粉大火清炒,不失其清洌之風味,往後也沒想過再可以用甚麼配這道菜,總覺得茴香頗是孤高。回港已過了四年,茴香就此疏遠。南京出名桂花鹹水鴨,便買了兩隻,早春三月,趕赴H家繁花盛開的饗宴,以金陵好鴨配自家好菜。
H的家圃,四面藩籬,掛滿綠葉黄花,如翡翠般的簾子,繡上了金色的圖紋,一看便知是主人的心血。早答應過H要給她滿園的花兒拍照,可恨歲月如風,花開花落,竟錯過了兩回春放,心裡一直過意不去。這趟有備而來,吃飯賞花,呼朋引類,暫且忘卻人生營營。
應該是三年前吧,H病了一場,癒後彷彿換了人間,辭了工作,精力都花在園圃上,學起陶淵明,在大埔九龍坑山腳下的小村弄泥為樂,「白日掩荊扉,虛室絕塵想」。這種心懷下種的花草,怎會不香?除了茴香,H種有 thymebasilmintdill…..直是個厨子天堂。
這天,天堂的單子有: 田園茴香桂花鴨沙律配焦糖番茄陳醋汁、茴香三文魚醬多士、茴香葉鮑汁浸小鮑魚、茴香雜菜三文魚頭湯、帶子意粉即摘香草松子汁。一場世外的饗宴,又怎少得舊友,Ivan一家少艾、老標、小瑛子,七咀八舌,由午後吃到黃昏,走時脚步浮浮。
天堂的一日還是有個遺憾,就是陽光不出。昨夜的一場急雨,把花兒灑得零落,H怕她們亮不起來,說還是再等一年才可拍照。我倒怕人生無定,明年的事誰又說得準?也不論晴暗,拿起攝影機,在園裡尋覓,泥土的欣欣。
可能是天意,沒有陽光的燦爛,看不見碧綠紅黃,便唯有逼近細看花草各自的姿態,竟然發現茴香的花開得艶麗,雨後還帶點驕恃,不能不信,天下花草各有性格,驕、矜、貧、艶,都是種植者一手栽培,猶如父母之於子女。H有個好聽的名字,「巧如」,花草在她靈巧的手裡,生得如玉的標緻。原來,花開花謝,都有其風姿,婀娜雖然不同,迷人卻是一樣。遊H的園圃,驚夢一場花落無數
昨天跟一位濶別十年的朋友午飯,席間說起,不禁有點唏噓。她是香港人十年前卻要在新加坡偶遇,然後笑談共飲了一整個晚上,此後卻各無音訊,直至最近FB相認。朋友早年是頂尖模特兒,征戰巴黎多年,滿門。如今她雖然年屆不惑,卻添了風華,歲月莫奈她何,十年,花仍未開透。一頓飯,就此吃了差不多四個小時,淡黃酒泡,破了又浮
今早,雨還不肯放過夢醒的人,清水灣外有點蒼茫,風刮起一陣陣的鄉思,宿舍樓前的花兒都沾上了密密的水點。平時路過,倒沒留意她們的姿態,早上閑著,便給她們照相,一樣是暗無光彩。大學的花,雨洗過後,總不如大埔九龍坑山腳下的艶麗,清水灣似乎少了一對巧手。
在南京時剛好是農曆三月,正值海棠怒放,飄舞得如煙花般璀璨,一片花海,白裡浮紅,誰說花落無情? 南京的老師還笑說我擇了好日子,趕上海棠花開,江南獨有的景緻。其實,這個季節還有油菜花的金黃、杏花的淡紅,我最難忘的卻是,白色的海棠。

今早在灰濛的校園拍照時,驀然想起山腰間雪白的茶花,趕到時卻不見花踪,原來已錯過了時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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